喻文州头发和眼睫都显得湿漉又模糊，他把烟别在耳后，衣衫不整地从舞池里走出来，明明像是在笑，眼神却极冷，像是月光落进去又结成了冰。

    他垂眼很轻的笑了一下，而后直视那双满含怒意的猩红瞳子，借助角落里昏暗的光线把枪对准了黄少天左胸口的位置。

     你愿意为我下地狱吗。

    大约是喻文州的笑容太有迷惑性，黄少天甚至没有注意到他另一只手的动作，娴熟将刀刃挤入沙发角落而后旋转刀柄，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监视的镜头摇摇欲坠的不甘闪动，片刻后又迅速熄灭。黄少天接住了他递过来的枪，两人同时回身射击，舞池骚乱，人群开始尖叫着四散逃开。

    任务很快结束，两人坐在沙发上共同分享一支烟，壁灯昏暗，外面的光透过窗帘影影绰绰透进来，把色调洇成灰蓝。烟是喻文州别在耳后那一支，点燃后析出一层汗液的咸，焦油味散开在那个吻里，黄少天哼笑一声，喻文州勾起他颈后一绺潮湿的发，将吻落在那片皮肤上。

    很多时候他也不明白，他和喻文州明明针锋相对，这种温柔错觉又是从何而来，有一件事倒是清楚的，他知道自己会死在喻文州手里。

    这一天很快来临，喻文州也不藏私，坦言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杀了他，黄少天没说话，喻文州拉开窗帘，他才恍然发现黑暗里穿行太久，这居然是他们头一次看清彼此面容，而事情当然不止如此，喻文州卷起袖口，给他看了小臂上的针眼。

     那枚痕迹浮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像是将皮肉的生命力一并抽取，黄少天当然很明白那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用于控制一个人，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手段。

     “我醒的时候就已经被注射了”喻文州喃喃开口“这是新型货，浓度太高，戒不掉的。”

    黄少天点头“嗯，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喻文州面色有些苍白，但他终于还是笑了“我背叛了他们，当然只有两个后果”他温存而笃定的继续：“死在枪子上，或是死在这东西底下。”

     他无从拒绝地撞进喻文州眼底，漆黑温润的瞳，眼睫像水草一样湿漉漉垂落下来，很轻的几个字，终于如惊雷炸响耳边。他听见喻文州说“我要你在瘾发作之前杀了我。”

     这一次喻文州没有问那句话，而黄少天却自发接上，眉宇飞扬，脸颊上还有方才溅上的细细密密一排血星，带出狷介意气，应有十分。

     他虚虚伸手拢住喻文州的颊，就如拢住掌中一颗行将熄灭的熠熠寒星

    “我还有两颗子弹”他说。

     “陪你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