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到那天黄少天没戴眼镜，翻着300度的三白眼头顶大太阳到处找宿舍。往厕所一钻再甩着手上的水珠子出来，站在二楼小天台登高远眺，没什么朕江山的好风景，倒是学校里乌泱泱一片人头海浪一样翻腾，看得他哪哪都躁得慌。

        好在鼻子底下就是嘴，黄少天自诩嘴皮子足够利索，人长得又讨喜，要想问点什么也是战无不胜级别，当下顺手拽了个白衬衫小哥儿，烤出来的一脑门子油汗还没来得及擦，噼里啪啦张嘴就是一串。

        离得近还是能看清楚小哥是个蛮好看的小哥，斯斯文文一张脸，当然没有我帅，黄少天画外音。可是正事是问路啊，他强忍着拍人肩膀叫帅哥的欲望扭出一个笑“同学你好请问你知不知道大一男寝在哪里？”

       对方一脸颇微妙的表情问了一句你是哪个宿舍的啊，黄少天把行李换了只手拖着，在兜里翻腾了一会儿掏出个小铜牌儿连着钥匙，白衬衫小帅哥偏头一看数字乐了“巧了，你和我在一个宿舍啊。”

        黄少天立刻把拍肩膀的愿望付诸实践，“兄弟你叫什么啊我叫黄少天，看样子你去过宿舍了环境怎么样啊有空调不？”喻文州也不嫌弃他手潮，反正大夏天过会儿太阳一烤就干，笑眯眯接过一兜行李带着黄少天往宿舍楼走。一路上摩西分海似的拨开人挤过去，黄少天一只手腕被他握住带着往前走，两个人手心都是汗津津的，一股子青春年少的咸味儿。

       平心而论宿舍环境实在也就那样，楼看上去挺普通，进去楼梯上一层灰被来来往往的脚踩得七零八落，有种温吞的窒闷味儿，二楼安顿好了的哥们儿已经大敞着门啃西瓜，夹脚拖鞋一甩啪嗒啪嗒响，一比对喻文州这种整整齐齐的简直是异类。好在都是血气方刚年轻大小伙子，黄少天又是能扯的，一路上两人基本已经称兄道弟狼狈为奸，就差把户口本都套出来了。

       进了宿舍有个蹲着的在摆弄一盆草，另外一个人高马大正在把篮球鞋一双一双摆出来，看见喻文州带着黄少天进来，光脚踢了一下种草小伙子的屁股，一龇牙自我介绍“你好你好我叫于锋，这个地上的叫徐景熙，以后大家都是兄弟哈。”

        徐景熙站起来把手机从电源拔下来扳着喻文州和黄少天的脑袋，拽过于锋拍了张合照说是要发给他妈，过一会儿也咧嘴乐了“我妈说我们寝长得都帅。”

        这话也是真的，四个大小伙子往一起一站一个比一个周正，瞧着就叫人心里高兴，唯一美中不足就是黄少天刚被蚊子咬了个包在眼皮儿上，看上去一单一双，简直酷似隔壁寝刚刚来借扫把的大小眼。

       东西收拾完消停下来去食堂吃饭，喻文州终于也换了件T恤，瞧着年轻多了，终于不像个中分头老干部。垃圾乱七八糟堆在楼下垃圾桶，大包小包好像来的不是新生是垃圾场。

        又是摩西分海挤到食堂。食堂地面油汪汪，一脚踩上去能打滑，几个人脚趾黏着塑料拖鞋不透风，掂着脚小心翼翼蹭过去把拖鞋穿成木屐的效果，盘子端得也板正，酷似花魁端着沉甸甸的金银脑袋——脑袋上钗子掉了还不打紧，饭端洒了黄少天是要跟你拼命的。

       胳膊肘放在桌子上没一会儿就捂热了，电风扇也不怎么管用，汗顺着胸口和脊背淋淋漓漓淌下去，一顿饭吃完都像从水里刚捞出来的，徐景熙不吃芹菜挑了一桌子芹菜梗，喻文州专心致志啃白斩鸡，要不怎么说好看的人占便宜，黄少天发现喻文州连啃白斩鸡都好看，嘴唇油汪汪，眼睛一抬显出几分无辜来。

        黄少天心想以后找女朋友肯定要找比喻文州好看的，正在走神被于锋拍了一把背，腾一转头就看见于锋正从巴掌中间揭了一张扁蚊子皮下来。徐景熙一边扒饭一边踢于锋去洗手，嘴上嫌弃恶心饭倒还是扒的飞快。喻文州不受影响啃完了白斩鸡正在喝例汤，抬起眼皮儿撩了一眼过来笑“少天倒是蛮受蚊子欢迎的。”

        他总是喜欢这样不带姓氏的叫人，咬字又软又清楚听着就亲切，黄少天觉得他肯定很容易受姑娘欢迎——今天黄少天怎么满脑子都是姑娘。

        不过年轻人嘛也没办法，大小伙子火气确实旺，可理工科大学别说姑娘，母蚊子都没几只，而公蚊子是不屑咬人的，可见我们黄少帅气无敌魅力跨越物种。

        然而客观条件无法改变，就算他日天日地帅到天怒人怨也还是个理工男，什么叫理工男，就是吃完饭了和哥们在球场上挥汗如雨漫天荷尔蒙的时候，两个眼镜妹结伴走过去，目不斜视，双手抱着一本书。

       ……好挫败噢，而且她们还没有喻文州好看。

        没有校花，没有。入学一个月时间乏善可陈的过去，除了大家原形毕露开始乱扔臭袜子之外并没有什么明显改变，好在徐景熙和喻文州讲卫生宿舍才没臭成酱缸，当然最讲卫生的还是隔壁303，荣耀里公会叫微草，会长王杰希也是他们宿舍长，听说天天早上提溜人起来扫地。

        不乱扔臭袜子还要按时扫地的大学还叫大学吗！黄少天义愤填膺，幸亏我没分到隔壁大眼宿舍。对面徐景熙戴着耳麦打游戏不咸不淡插了一句你就知足吧，楼上405霸图那撮人，就游戏里他们副会长石不转，叫张新杰的，天天都往地上喷消毒水。

        这也太吓人了……。黄少天在心里吐槽，他根本不敢反驳徐景熙，这人看着蔫了吧唧的其实贼记仇，指不定哪天团队赛就悄无声息被放生了。还是喻文州好哇，喻文州还给他带了冰棍儿，找女朋友就要找喻文州这样的。

       黄少天知道自己的思想很gay，可不是我说，这根本不能怪黄少天人gay，理工科这种环境根本就是逼良为gay啊！

        被逼良为gay的黄少天蠢蠢欲动，年轻人敢作敢为，当机立断准备做点什么，但是稍微回忆一下他乏善可陈的十八年人生，除了小时候带头打架，也看过唐**少的小说自我带入膨胀一下，好像就没啥特别的了。

       上高中分了科，蹲在理科班不前不后的位置天天狂啃物理，偶尔下课和同学偷打三国杀还要被拎着耳朵找家长。讲道理八字眉的物理老头的确是很不给青少年面子的，再加上黄少天这人废话又多，天天上课左顾右盼，总归不是安分守己那一挂。

        青春期什么小鹿全一头撞死在了物理书上，心猿意马跟着语文课本跑，蜀道难都八百年记不住了，还能对班里为数不多的几个眼镜比他还厚的大妹有什么心思么。

        不过他当年看唐**少的也万万不会想到自己日后能喜欢一个男人，黄少天关上水龙头长吁短叹，把充斥着辣条味儿三国杀和唐**少的青春回忆和墩布上的水一起涮进下水道。没有手段啊，没有套路啊，都没追过妹子攻略男人难度岂不是直接地狱级别？

       黄少天捋一把飘逸的小刘海伤春悲秋，想到自己高中时候一星期一洗的油头，和前排大兄弟打三国杀的时候搓搓头发头皮屑雪花一样满天飘，于是又觉得没有女朋友其实还蛮正常。

       他又想到喻文州了，喻文州看上去就像那种循规蹈矩的好学生，衬衫穿得规规整整松开扣子到第二颗，念书和运动都出彩，看着就招人喜欢。包括到现在也都还是这样，清清爽爽的谁不喜欢，黄少天是凡人，黄少天当然也喜欢。

       由此可知黄少天gay的方向至少还是蛮对的，于锋那家伙鞋巨臭，每到出太阳就在阳台上摆开一排跟龙门阵似的晾着。

       他打篮球脚汗大，不经常吹吹鞋子肯定水唧唧的不能穿，还有就是他人高马大，就算以前都直过金箍棒黄少天也知道gay之间这样那样是分上下的，要是往于锋弯以后铁定得吃亏啊不干。

        徐景熙丫又蔫坏，而且显然喜欢他养的草多过喜欢人，黄少天有天闲得无聊把一盆含羞草全摸缩起来了，动作猥琐酷似上下其手的公车痴汉，被徐景熙拎着谈了一通人生。那天打荣耀，徐大奶还假公济私不给他加血，导致团战他的夜雨声烦第一个挂，被对门君莫笑笑了半死，要不是喻文州打圆场……

        打住，又是喻文州。

        他脑子里也腾冒出来一黑一白俩小人，白小人一边冒圣光一边说你喜欢喻文州其实是趋利避害人类的正常选择不是你本来就gay嘛，黑小人冷眼旁观，找什么理由，你就不能好好承认自己就是对喻文州一见钟情么。

       略去激烈打斗五千字，行了，现在白小人已经被黑小人一叉扎死了，黄少天挠挠后脑勺，一见钟情就一见钟情吧。

        有句话说得好，一见钟情多半是见色起意，翻译一下就是黄少天一眼瞅上了喻文州人家长得帅。

        黄少天不帅吗，黄少天也帅啊。眼睛漂亮鼻子挺，皮肤又好，从小到大不知道多遭人羡慕，过年过节老被小姐姐和资深老姐姐掐着脸说哎呀呀，少天这皮肤要是给我就好了，或者逗他说少天的睫毛给姐姐好不好啊，姐姐给你买糖。

        所以说颜控早在十年前就出露端倪，七八岁的小孩儿就用糖都收买不了了。黄少天豁着大门牙义正辞严，不给不给。姐姐一伤心就用涂了红指甲油的手掐他，为什么不给啊。黄少天一咧嘴，给了就丑了啊。

       行呗，小祖宗。

      再怎么开玩笑黄少天的长睫毛好端端跟着他一直到他长大了，糖也没少吃，小囝长得可爱，团子一样白生生软乎乎的，一撒娇大人什么不给买啊。

        所以说就算黄少天废话贼多也没什么人真的嫌弃他，这一点简直是疯狂受益于颜值。小男生不讲卫生手指甲黑乎乎，吃饭撒一桌子米粒还喜欢吧唧嘴，那也不能改变他长得好看的事实。

        倒也不是没有弊端，照照镜子看自己就觉得一个班没有好看的小姑娘，十几年来过得缺心眼又傻不愣登，对一桌肚的情书和巧克力熟视无睹 ，颜控注孤生不是没道理，别人上课开小差都是瞟一瞟自己喜欢的姑娘，黄少天上课开小差是瞟一瞟窗户玻璃瞅瞅自己，哎，今天也是一样帅。

        当然现在情况变得不一样了，他得看喻文州，高数看喻文州，c语言还看喻文州，到体育课也要勾着头左顾右盼，活像害了相思病的琼瑶女主。

       不不不，黄少天不是相思病，黄少天就是想看喻文州，他好看啊，而且越看越好看，眼睛鼻子嘴都好看，长得好像我媳妇。

        喻文州还不知道自己在他认知里已经变成了好像媳妇这码事，写完高数笔记就摊开来丢在了旁边桌子上，黄少天近视又经常忘记戴眼镜，笔记基本全靠喻文州接济。

        黄少天吭哧吭哧埋头奋笔疾书，抄好最后一页高数笔记终于忍不住了，因为他觉得喻文州方块块形的字也好看，理科生也不太懂爱屋及乌这码事，他就是觉得他可能有个恋爱需要和喻文州谈谈。

        问题严重，需要表白，黄少天觉得喻文州可能也喜欢长得好看的，决定折腾折腾自己，上网百度了一圈，乱七八糟的穿衣搭配就不说了，居然还有香水教程，嘎哈啊，还喷香水，我们不兴这一套。

         黄少天也想当帅哥啊，可是当帅哥还要洗头。

         好气，麻烦死了，不当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如果洗头喻文州就能喜欢他的话天天洗头好像也不是不能做到，退一万步讲就算搭上臭袜子一起洗也行，然而这种算法看上去很有道理其实并不在任何时刻通用，换句话说就是就算他天天洗头洗袜子喻文州也不一定会喜欢他。

         这可怎么办啊。黄少天直了十几年的直男心也实在想不到什么很给的方法，看电视剧里面能勾引到男人的都是小妖精，黄少天大老爷们一条走不了小妖精路线，只能不走寻常路想点别的办法，就比方说现在，他瞅见了电线杆上小发廊广告，白底黑字宣称物美价廉！改善男性形象！吸引你爱的那个ta！

       估计是出来太急脑子和袜子一起泡在盆里了或者被那连着的三个感叹号震住了，总归黄少天不假思索去了小发廊，再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头粽黄毛，“首席设计师”哥几个还唯恐天下不乱的倒腾了点摩丝给抓了个相当酷炫的形状。

         黄少天不戴眼镜的时候几乎是抓瞎，不至于看不见路但是细节肯定是瞧不清楚的，他虚着眼睛和镜子里自己头上那一坨黄棕色深情对视了一会儿。虽然看不清是什么玩意但心理感觉上帅了很多，帅都帅了下一步当然是酷。学校门口小卖部没有酒，烟他又实在不会抽，于是黄少天愣是步行了十几分钟到小超市买了个看上去最高端的啤酒，出来之后还顺手拎了盒炸鸡回去。

        一到宿舍门还没关好就跟犯罪分子一样被摁下去了。听得出来徐景熙声音都在颤抖，他这么抖抖索索的跟喻文州说我的妈呀，刚刚在路上看见他没敢认，这原来还真是黄少啊？

        黄少天简直要气死，他们这种对付失足少年一样恨铁不成钢的口吻到底是怎么回事吼。

       他坐在宿舍的铁架床上借酒消愁，别说这黑啤看着还挺容易上头的，喻文州在卫生间烧好水再出来就看见他已经是一脸迷迷瞪瞪了。于锋打篮球还没回来，只能招呼徐景熙一块儿摁着黄少天去洗那一头新染的黄毛，颜色没洗掉好歹把摩丝洗了看上去乖顺多了。

       黄少天很颓废的一瘫，头发湿哒哒贴着脸看上去像只可怜吧啦的小黄鼠狼，喻文州不知中二少年亡国恨，拿着毛巾任劳任怨给他擦头发。

        黄少天念念叨叨要努力变强啊，喻文州噗嗤笑，擦着擦着凑到耳朵边上亲了一口。看着相当平静其实手上未必是没有一点发抖的，他跟黄少天说努力变强做什么啊，会变秃的。

        黄少天说变秃就不帅了啊。

        喻文州就眯眯眼笑，假模假样叹口气，可是不帅了我也喜欢你啊。

      围观了全程的徐景熙脸上横平竖直写了一个“哦”，黄少天其实还算清醒，听了喻文州这句话倒像是不大清醒了似的。他偏过头盯着喻文州看了一会儿，然后一起从脸上红到了耳朵根。

        喻文州脸红的时候笑起来就显得有点傻乎乎的，两个人对着傻笑了一会儿，喻文州捧着他的脸，把还冒着水汽的皮肤捂得热乎乎，脸颊被压迫的姿势让他看上去略微噘着嘴，露出一双头发底下亮亮的眼睛。湿漉漉的刘海搭在他眉睫上，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乖，喻文州忽然觉得其实就算他折腾了个奇怪的发型也还是好看的，因为喜欢，所以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黄少天头发还没干，卫生间门打开换气，宿舍里一屋子都是洗发水混着水蒸气的味道，莫名其妙给人一种待在公共澡堂里坦诚相对的错觉，黄少天忍不住就有点躲闪，不敢去看他泛着笑意的眼睛。

        不过表白都表白了，还是喻文州表白的，这已经够他乐一会儿了。虽然说在黄少天的直男认知里让“媳妇”先表白好像是有一点点没面子，但是他就是觉得高兴，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简直扑腾扑腾就能跟小鸟一样飞起来。

        这样面对面什么话都不说好傻啊，可是少年人的喜欢永远都是这么奇怪的事情，好像就光是互相对视着就甜得像喝了几大勺蜜，脸红扑扑又手足无措，只知道用黏糊糊的亲吻去抒发自己的喜欢。

        黄少天握住喻文州捧在自己脸上的手，温热的掌心离开脸颊，一瞬间觉得有点凉嗖嗖的，不过刚刚喻文州吻过的耳朵尖还在发烫，那点凉也就不怎么感觉得到了。

       喻文州很配合的凑过来亲他，手僵着不知道要不要放在腰上，还是黄少天气势汹汹先抱着他啃了啃，不过再气势汹汹最后也是一张逞强的大红脸，面对面坐着，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黄少天觉得实在应该说点什么，于是他拽着喻文州的手展开，嘴唇动了动才想起来怎么说话“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说我喜欢你？”

        喻文州红着脸，完全没了平时那副聪明的样子，看上去也不比他好多少，握着他另一只手晃一晃支支吾吾的“应该是吧。”

      “……那就说，谁先说？”

        喻文州抵着他的额头眨眨眼“我喜欢你呀。”

       黄少天一梗脖子，就像是小学生比赛一样大声说“我也喜欢你！”

    徐景熙能怎么办，徐景熙也很绝望。

    他感觉非常虚弱，刺痛从眼周扩散出去感觉头都大了。

    啊，是什么在发光，好刺眼。

    他也很想把这两个旁若无人的死给叉出去，但是wuli景熙毕竟是善良的同志，他维持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半天，却发现并没有人要理他之后，终于相当绝望的走出寝室，去和隔壁郑轩勾肩搭背看宅男小动漫了。

     留下两个人面红耳赤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还是喻文州最先镇定下来，敲敲黄少天示意他让一下自己要去丢垃圾。

    楼下清理垃圾的阿姨扯着嗓子对楼上念念叨叨，垃圾赶紧丢下来好不啦，晚上再倒不好收拾的呀！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不知道体谅工作辛苦……

    黄少天晕晕乎乎坐在床沿上，伸手胡噜了一下自己后脑勺上乱七八糟的头发。酒精的劲儿还没过去，他现在整个人都有点糊。

    喻文州也没好到哪儿去，拎着钥匙就出门，垃圾袋儿忘了八百里开外。空着手就晃悠出去，还一脸愣了吧唧的心事重重。走到半路感觉不对又回头，正好碰上趿着拖鞋同样一脸楞的黄少天。两个大小伙子并排挤楼梯莫名其妙就显得空间狭窄，气息近在咫尺。

     ……如果忽略手里那袋很有存在感的垃圾就好了。

     拖鞋踩得踢踢踏踏到楼底下，走出楼梯黄少天就跟突然舒展开的小树苗似的伸了个很有广播体操风韵的懒腰。

    L大平心而论除了姑娘少些，风景还是蛮好看的，加上南方一年四季花啊树啊都长得好，初春时候也能看见油绿的树粉白的花。

    又刚好忙过了开学那一段，部门社团都暂时没工夫搞出什么幺蛾子，一连一星期都是满天抓不到一朵云的好天气，年轻人嘛说走就走，包袱收拾收拾就打算去旅游。

    海鲜正在最好的时候，上山也好玩，总归一年之计在于春，到哪都能不亦乐乎。

    黄少天近视，又不晓得好好看路，喻文州一路跟着，眼睛一瞬就怕人走没了。

     溜溜达达从街头吃到街尾，半夜还要从青旅逛荡出来到清吧听驻唱，听了一会儿被烤串味儿勾得又钻出来，东张西望找摊儿撸串。

    夜市人多，黄少天手心里出了点汗，捏着喻文州袖子也觉得汗津津的。刘海儿长了些耷到鼻梁上，显得他整个人有种奇怪的稚气，左顾右盼，总归动作不那么自然就是了。

    喻文州被他这么拽着也有点紧张兮兮，转移注意力只好不停买吃的往黄少天手里塞。黄少天鼓着腮帮子嚼鱼丸，拽着喻文州的那只手一滑，两人潮乎乎的手心就贴在一起，喻文州当机立断扣住他，大有一副就不松开的架势。

    黄少天整个人都要蹦起来，念念叨叨了一句“我不吃了”就看见他脸上肉眼可见的红，还有乱糟糟几乎要炸起来的头发。

    这么紧张啊。

    喻文州心里想着，伸手给他理了理乱糟糟的刘海，声音也勾出点儿笑意来：“尝尝看嘛。”

     黄少天被他说得没法拒绝，一咬牙一跺脚，偏头吧唧一下亲在了喻文州脸上。

       玩是玩不成了，两人面面相觑，持续脸红了半小时，慢腾腾收拾着回学校。路灯昏暗，看上去像是一路走到天黑。

      也能一路走到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