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imt



    不知是否因为连日干燥,连落日一并缺乏水分,像一大束干枯的金绣球花,扑簌簌把黯淡如灰尘的夜色缓慢抖落下来。

    唐昊见过很多这样的落日,一次是在他十六岁,身体发肤中根植着暴戾的少年人,只需要捏紧拳头就有无限的力量可供役使,就这样撕扯开一切壁障生长起来,野蛮而蓬勃。

    他染金棕的头发,金属耳钉边缘尖锐,整个人也是尖锐的,像一张地下乐团未经修饰的摇滚唱片,充斥拉长喑哑的白噪声,嘶吼与汗水,那些奔流而无处可去的情绪揉杂在一处,自他身体每个部位倒灌至饱和,他因而拥有一张比任何人都充斥情绪的面孔,无时不刻亟待发泄,像是新生暴烈的的太阳神。

    第二次是输了比赛之后,孙翔和他坐在一起吃串,老城区里的大排档,顶上棚子破破烂烂能望见天,桌凳脏污一片,唐昊戳着盘子里一块卤肉抬头,外头也是泼泼洒洒一片落日,看上去很晴朗。

    他也不知道怎么会用晴朗这个词形容落日,大抵是看在余光返照的面上格外宽容,因而放低了可被晴朗修饰的限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孙翔,大抵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爱情不是化学,爱情无法解释,总之那一刻他觉得有一种古怪的快意,尽管啤酒难喝,桌角还停着苍蝇,他迫不及待想去做一些和爱相关的事来证明什么。

    说什么和生活和解?为什么要和解怎么和解?他握紧双拳以为已经抓住一切,但他想要的仍然流逝,可那又怎么样?他不会松开手的,无数个瞬间唐昊疑心他永远不会归于平和,他永远燃烧。

    还是孙翔先打破沉默,他晃着手里的玻璃杯子漫不经心的,说这啤酒好难喝,要不要来接吻?

    哈哈,好像接吻是什么普通寻常的事情一样,唐昊在心里笑了,但他不讨厌这样。事实上如果有爱,那他爱的一定就是孙翔这一点。

    他们都并非什么成功者,因而此刻拥抱同一轮落日,但谁在乎?唐昊想。接吻的感觉太好,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是拥有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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