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橙十五岁，在学校的舞团，一群年纪相仿的女孩子聚在一起，都拥有天鹅般修长的颈。练功房四面是镜，能清楚看见自己被白色纱裙包裹的腰肢，皮肤白皙如新雪，只在垂眼时透露些许骄矜的冷意，而唇是微风一触的蔷薇。

    她伸展手臂如藤蔓枝节，侧身望见因用力而凸出如纤薄蝶翼的肩胛骨，像是即刻将冲破薄薄皮肤振翅飞去。

    她深知自己是最有天赋的那类舞者，在旋转时，实际上少女正是一颗尚未成熟的浆果，已能大略看出日后的影子。

    可少年时代的梦永远是脆薄的琉璃瓦，不需要太多外力就能轻易分解，更何况是太大的变故。那天傍晚苏沐橙穿过小路一路飞奔，姜黄色的袜子被灌木刮坏一块，小腿上蹭着灰和红痕，她抿着唇面容坚毅如石，像是要飞身殉入沸腾夕阳。

    后来苏沐橙最后一次去练功房，坐在矮凳上脱下舞鞋，耳边发丝被汗水濡湿，垂堕如星辰破空。她转身，镜子的自己眼睛亮得怕人，全是大火烧过后的余烬。

    练习的衣裙整整齐齐叠起放在玫红色的凳子上，出门时转身再望，绉纱流动如海波。

    她很快意识到，那其实是自己的眼泪。